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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 区分

强烈的直觉。

突如其来,没有道理,但真实得让她下意识停下了步子。

是谁?

她脑中几乎立刻出现一双隐在暗处的眼睛,只有眼睛,看不清头脸的人,她蓦地抿紧了唇,片刻的停顿,几乎没有任何犹疑,她在陈知遇家前面一栋楼提前转弯。

那视线还在。

风声阵阵,似乎还带来了一个脚步声,每一步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,脚步声在脑中无限放大回响,喉咙发紧,目光微抬,她知道前面转角有一个摄像头,曾经陈知遇邀她来吃饭时,曾开玩笑的与她说过,要是以后她来晚了,记得走这条路,安全,不然的话,一定要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——他在人前总是温文尔雅的模样,便是撩人的话,也说得含蓄委婉。

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,却又那样形骸不吝的一面……

往那转角走去,她脑中似乎分成了两半,一半片刻不松懈的感知着那蛛丝一样缠绕她身上的视线,另外一半,不受控制的想着这些毫无意义的遐思。

五米。

三米。

两米……

近了,马上就……

她要在那处站定,然后……

但步子站定,那紧急联系的电话还未拨打出去,她只觉身后蓦地一道力道,铁一般箍住她的胳膊,下意识的惊呼尚未出口,便被一只手捂住,天旋地转,后背贴到墙壁,一道身影蓦地罩了下来……

“唔……”

嘴边的声音被捂住,隔着一只手掌的,是一双瞳子幽深的眸,“嘘……”

瞳孔骤缩,她不可置信的模样映在他眼里,他仍旧箍着她一边手臂,另只手却撑在了墙壁,用一个强势而暧昧的姿势将她桎梏。

“林……”

“嘘。”

头微低,他的额抵着她的额,没了一只手的阻隔,只一个短促的字眼,也让两人呼吸交缠,沈青迟只觉自己绷成了一条直线,便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做不了,她只盯着这人的脸——被箍住的一瞬,浑身的凉意,而此刻,血液仿佛重新开始流动。

这个人,不会伤害他。

她清晰的知道这个事实。

那窥探一般的视线仍在,所以,他是来帮她的……么?

这样近的距离,她能看到他微眯的眼睛似有一股警惕,与其说在看着她,不如说放空了视线在感知着什么。

这般模样……

他是如何知道的,又是什么时候来这的,在这个时候阻止她,他是否又知道更多的什么?

这些念头拥挤而清晰得自她脑中闪过,但同样的,她并没有推开他,意识到这个之后,她不由怔,什么时候……她这般……信任他?

片刻的怔愣,反应过来后,僵直的身体仿佛才重新接到指令一般,她下意识伸手,想要推开他,但腕子只是微抬,罩住她的阴影忽而抽离,那抵在她额头的人,退后了一步。

有传堂而过的风,自两人之间流走,他看着她,似与平时一样的神情,又似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
“继阳,”微顿,她叫出他的名字,而后又是片刻的停顿,目光左右环顾,“人……走了?”

“果然,”他还是看着她,忽而勾唇,眼里却并不只是笑意,“沈老师果然聪明。”

“继阳,”这样的他,让她有些陌生,而这一句沈老师,也让她有种怪异的别扭,她不由拧了下眉,胸腔微起伏,“你怎么,在这。”是不是麦秋跟你说了什么?

后面这句她没说出,眼神却不言而喻。

林继阳却没回答她,只是依旧用这深黑的眸子看着她——这眼神,无端一股压迫感。“如果我不来,你打算怎么做?”

话落,并不等她回答,他自顾,“用自己当饵,将人引出来,再联系……”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手机,“联系警方怕是来不及,在这个小区,能最快联系到人的,怕是只有一个,陈知遇了。”

沈青迟拧着眉,缓缓点了下头,目光带了些不解。

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处,亦不解他这仿佛带刺的语气是缘何——她没有怪他突然出现打断她的计划,而他又在不爽什么?

“你,”林继阳被她的神态噎了下似的,“你有没有想过,万一跟着你的家伙,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?能跟你到这儿,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摸清这片,万一他察觉你的企图,你就不怕激怒了对方,他跟你来个同归于尽一了百了?到时候人抓到你也赔上了,你、你怎么就……就这么胆大呢!”

语气越来越急,想让她知晓事情严重性,却又说不出指责的话,只懊恼的看着她。

于是沈青迟知道,他的不爽是来自担心她。但……

“这只是最坏的推测,”她用镜片后的眸子冷静的直视着他,“即便他被抓住,也不过是一个侵犯隐私的罪名,他要变态到什么程度,才因为这个不惜同归于尽。”

且,她……

没有时间了。

学校给她的期限最迟到今日放学,她自教书以来,从未触犯过一条规章纪律,她亦用此要求着自己,倘若因此被停职,会是她的耻辱。

她愿意用这个“万一”,换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。

目光微肃,心底微叹,“你等下,我先打个电话。”

现下对方应该也没有走远,这些告诉警方,应该能缩小查的范围。她不怪林继阳,只是亦不能放过这个机会。

这么想着,她便要打电话,但抬起的手腕却被林继阳攥了住,“继阳,”她眉心蹙起,语气不觉肃,“松开。”

他被她蹙眉肃然的模样刺了下,眼神微顿,却没松手,“不用打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不用打了。拍那爆料帖里照片的,跟这人,不是一个。抓他也没用,这个人,顶多算未遂。”

沈青迟微怔,反应过来后,眸子骤缩,“你说……什么?你怎么知道不是同一人?”

他突然出现在这里,又这般强硬的阻了她,她以为是麦秋不放心她,与他说了,托他来的,但现在看来,他似乎知道的远比麦秋,甚至是她,还要多。

她看着这个比她高出许多,眸子深黑的年轻人,他眼里,已经有着她看不透的深邃,她第一次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漂亮的少年区分开——眼前这人,不再是从前喜欢跟着她的,邻居家弟弟了……

第一次,她深切又清晰的感知到。